尘埃的莲

尘埃的莲。

写给琦妍和十四岁以前的岁月。

Lotus瞥到向这边递过来的画，心里有了微小而剧烈的颤动。洛寒的脸平静沉默，温和地望着。Lotus低下头认真地看着安静躺在桌上的那幅画，有乖戾不安分的线条，柔和交错琳琅的颜色。她突然觉得一切难以言喻，突然觉得原来自己一直都在重复转圈，突然感受到莫大的伤感。她有些艰涩地张嘴，轻轻说，莲。

我要你跟我离开，洛寒说。不是问句不是请求而是语气坚定的命令，那个平时静和少有言语的画家。我星期天就会去下一个城市举办画展，那时候你要跟我一起离开，小莲。

Lotus的呼吸变得急促不安，只是觉得像有名叫愧疚的寄生虫逐渐地侵蚀啃噬着心里。在深思考虑的时候她开始害怕时间的流逝，仿佛下一秒钟洛寒就会不耐烦等待而扔下她。她对于洛寒的命令一直没有回应，看着咖啡厅落地玻璃窗外，阳光灿烂，有了某种不该有的犹豫。

该怎么选择，一下子没有了答案。

小莲。你没有必要如此难过。我会找人照顾苏桀定期给他寄过去所需要的医疗费用，我们可以安心地走，你也不用内疚。洛寒话语里面有了不确定。

将桌上的画小心仔细包好了，她轻咬下唇，说：我还有工作我得走了。对不起洛寒，画我会好好保留。

洛寒的表情有了明显细小的挫败和孩子样的不知所措，卸掉了所有为了今天而准备的坚强，恢复了平时温柔脆弱的模样。洛寒说，那怎么办，我该怎么做，我该怎么丢下你独自离开。

Lotus在准备离开的时候，忘记了所有抱歉的言语。她不知道该如何给洛寒解释她有那么多责任，她在这个城市有家人有朋友，她抛不下她所拥有过的一切过往，她是那么软弱地甘愿被囚禁在她放不下的人和物和回忆里，她暂时找不到离开这些的勇气。可是Lotus对于花哨的借口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，张嘴的时候发现自己只能说，对不起洛寒，苏桀需要我，我不能离开他。

走路回家的时候，空气无法解释地变得黏稠甜腻，呼吸异常困难。而街上的景象，其实真实而残酷，坐在咖啡馆里隔着玻璃窗阳光明媚，以为生活还拥有着瑰丽的色彩。玻璃窗的反光只是把所见到的事物暂时理想化，但年华与现实仍旧疼痛着，迅速飞过。

Lotus想到了洛寒，想到他细长的手指；想到他从小便在自己肆无忌惮哭泣的时候在旁边默默地看，然后将新画好的作品送给她，说：小莲，不要哭。洛寒一直就是温和的男生，顺从自己每一个倔强的要求，甚至在她要求要他离开自己和苏桀以后也什么都不说，平和地看待小莲带给他的无法愈合的伤口。但她同时又想到了苏桀，她至今为止一直坚信着她爱着的苏桀；那个在Lotus十岁时候搬到她和洛寒一起居住的小胡同的苏桀。

刚搬来的时候苏桀是冷漠的完美的，长得好看穿得漂亮他母亲会给他吃不完的糖。他从不和我和洛寒说话玩耍，一直保持着距离。洛寒对他执有个人的偏见，看到苏桀的时候瞳孔里总是闪烁着僵硬的陌生。洛寒会拉着我的手说，小莲，我们走，我们不和他玩，不要和他玩。苏桀在学校里也有着良好的评价，是每一次考试都拿第一没有坏习惯的优秀少年，被老师们所宠爱着。

可是我和洛寒总是只看到苏桀的冷漠他的完美他的优秀他的陌生，直径地忽略了他其实是有缺陷的寂寞的害怕的。我和洛寒从未想过为什么他从来都是孤独地一个人回家。其实在了解他了之后，我们都了然苏桀只是因为父母的离异带来太多的阴影。

后来他母亲也离开，我们认识了他接触了他。我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复杂情感催促我要和他做朋友，是可怜是好奇或是其他的什么。但是苏桀对我说谢谢你小莲的时候，我终于看到他眼底里那么努力隐藏的积得厚厚的落寞。我当时对自己说我一定要好好地疼爱这个孩子，我要照顾他我要他不再孤单。